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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木邻居

发布于:百学网 2017-11-05

草木邻居

  草木邻居

  小 米

  小米 原名刘长江,男,1968年生,中国作协会员。

  1986年开始在《大家》、《人民文学》、《青年文学》、《中国作家》、《诗刊》等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。

  作品曾入选数十种诗文选集和年度选本,出版有诗集《小米诗选》、《十年诗选》。

  ◎老哇蒜

  我们几个孩子,下午放了学,吃夜饭还早着哩,不干点儿什么是不行的,自己也不好意思白吃家里的饭不是?——便相约着,去村后的山坡上,挖老哇蒜。那儿的老哇蒜很多,真多。这儿一棵,回头看看,那儿又是一棵,不经意间,小锄头挖这棵,却挖破了旁边藏着的另一棵——有些老哇蒜还留着三两片叶子,在风中摇摆着,提醒我们的眼睛。也有个别老哇蒜,因为山坡过于干旱,就连叶子也懒得长出来,或者是,叶子给羊吃掉了。这样的老哇蒜,不挖是看不到它的。

  老哇蒜,据我估计,极有可能是大蒜或洋葱的祖先。

  它的叶子像大蒜的叶子,但比大蒜的叶子更细嫩。它的球状茎,也跟大蒜差不多,但比大蒜更鼓凸,而且,它是完整的整体,不是多瓣的,却是多层的,这一个特点,不像大蒜,更似洋葱。

  老哇蒜挖回来,是猪的细粮。天旱得久了,野地或庄稼地里的杂草都给晒死了,打猪草就有了难度。这也没什么,没有粗粮,就给猪吃细粮,我们挖老哇蒜去。

  我们挖了将近两个小时,才挖了小半篮子。要是打猪草,花了这么多时间,别说小半篮子,满满一背篼也应该有了。并不是因为偷了懒。父母也知道挖老哇蒜不容易,还危险。一不小心滚到山下去,摔得缺胳膊少腿断了腰,或者,摔得鼻青眼肿血淋淋,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
  挖了很久了,我们都累了。

  老哇蒜埋藏得并不深,一般只有三四寸。但这一块山坡,骡、马、牛、驴,平时从不光顾,它们没那个本事。到这块山坡上来吃草的,一直都是生产队里养的那一群羊,羊群几乎每天都到这块山坡上,来溜一趟,这我知道。我帮奶奶放过羊。羊蹄虽小,但给它们长期踩过的地方,要有多坚硬就有多坚硬。老哇蒜是旱得太久了才会去挖的。这时候的山坡就更加坚硬了。

  我们往上走,爬到山头上去,休息。山头上有一条路。路也宽阔、平坦。在山坡上休息也不是不行,但因为没法坐下,就不能彻底地,放松身体。到山下的河滩上去休息,更不划算。关键是,我们可以借休息的机会,在路上玩玩。

  玩什么?玩滚石头!

  山很陡,坡度近八十度,山也很高,从山头到山脚下,至少也有一千五百米。

  在附近庄稼地边找一些石头,扔到刚刚还在挖老哇蒜的坡上,只要是重量超过一斤的石头,扔了出去,就不会停在山坡上,而是蹦起来、落下去,又蹦起来,再落下去……一次比一次蹦得更高。石头每蹦起来一次,我们就欢呼一次。最后,石头无一例外,全都落在了山坡下的河滩里。扔完一块,从路里侧的庄稼地边,再搬一块石头过来,接着扔。直到累得不行了,这才站在路边,让风吹干满头满脸满身的汗。

  别处也许一丝丝风儿也没有,但只要站在路边,风总是会有的。这都是因为山太高了、太陡了、坡的形状也太匀称了。

  太阳下山了,天快要黑了。

  我挖的老哇蒜,刚刚盖住了篮底。怎么也得再挖一些,不然回了家,不好交差。

  大家跟我,是同样的想法。这时候,无论谁出面招呼一声,就都纷纷出动,不再扔石头玩了。

  这一次都挖得认真,仔细,还快。

  正忙得起劲,一不留神,不知道是谁,撞到篮子了。

  坡太陡,篮子将就着,就搁在身旁,因为随时打算随着身体的移动而移动,本来就放得不怎么稳当。这一下好了。篮子滚了。也不知是谁的篮子。

  无声地,我们都直起腰来,放下了挖老哇蒜的小锄头。

  篮子越蹦越高。它的弹性比石头好多了,当然比石头蹦得更高。

  篮子最终落在了河滩上。

  这一次,谁都没有欢呼。

  篮子里的老哇蒜,东一棵,西一棵,撒得满坡都是。想把它们全部捡回来是不可能的了。但是,我们不能不下山去,同伴的篮子,总得拿回家去。

  我们一边挖着,一边下山。下了山,天马上要黑了。

  篮子滚了的那个,回家的路上,装在他篮子里的老哇蒜,跟我们大家的,一样多。我们美其名曰“平分胜利果实”。

  大家相互约定,篮子滚下山的事儿,谁都不跟大人提。——这都是为了不让大人替我们的安全,担什么心。

  ◎背尖刺

  背尖刺生长在村子附近,沿河一带有,山坡上也有。

  背尖刺是一种落叶小灌木,木质极硬。背尖刺高不过一丈,粗不过三公分。背尖刺枝干上密密匝匝长满长约一寸的尖刺,刺也是木质的,像一根根钉子,却比钉子尖锐,被背尖刺的刺扎一下,就火辣辣地疼。

  在视线里,背尖刺鹤立鸡群,异常醒目,也是觊觎的对象。

  夏天,背尖刺开出乳白色的花,大小如米粒,精致耐看。秋末冬初,背尖刺的叶子落了,尖刺四周结满了橘红色的果实,一簇簇,一团团,仿佛火焰,鲜艳耀眼,远远就可望见。背尖刺的果实是鸟儿的早餐午餐晚餐,也是我的零嘴。背尖刺的果实呈扁圆形,很小,甜中有涩,不怎么好吃,但我不吃不行吃。肚子饿了,我就捋一把,塞进嘴里吃了它。

  背尖刺叶小如豆,叶面挺厚,碧绿的表面似有蜡质。背尖刺的叶子长得密密匝匝的,簇拥在尖刺周围。背尖刺的叶子对牛羊骡马是一种不小的诱惑。它太绿了,绿得过于肥沃了,绿得都想吃了它。背尖刺的刺是一种防御工具,也是一种自我保护,背尖刺不保护自己是不行的,不保护自己就得被伤害。背尖刺即使用刺保护自己也免不了被伤害,家畜喜食它的叶,我也得砍它回家当柴烧,在村庄附近,木质坚韧的背尖刺是质地优良且易取得的好柴。

  吃掉的叶子会重新长出来,砍掉的枝干也会重新长出来。

  连根挖掉之后,背尖刺就长不出来了。

  山坡上,河滩上,背尖刺几乎没有了,看不见了。

  背尖刺的刺,不是用来伤害他人,只是为了保护自己。

  人人都得求生存。保护自己,没有什么错。

  我们讲究和谐。我们一团和气。

  尖锐的东西越来越少见了。或者,尖锐的东西,都藏起来了。

  背尖刺越来越少见了,再回乡下,走下河滩搜索,爬上山坡寻找,仍见不到背尖刺的踪影,但在城里,我却常常看见它。尖锐的背尖刺被盆景爱好者们连根挖走之后,修修剪剪,捯饬捯饬,成了各式各样的盆景,成为一种赏玩之物。我的乡亲们如今见了背尖刺,也得整株挖回家,不是当柴来烧,而是栽在花盆,搁之小院,期待识家。一盆背尖刺也可卖到数十元几百元,比当柴烧更划算。

  从物质的索取过渡到精神的需求,背尖刺的命运跟我们这个时代,是吻合的。

  尖锐的刺,已然不合时宜。

  ◎柴胡

  家乡陇南,属大秦岭地区。秦岭是我国南北分界线,位置不南不北,不西不东,恰在祖国版图的中心。我的家乡多年前曾被地质学家李四光誉为“复杂的宝贝地带”,这“宝贝”所指,就是物产的丰富。

  家乡出产很多中药材,柴胡只是其中之一。

  乡亲们的经济来源,我家的经济来源,都得依靠中药材。

  我小的时候,一有空闲,母亲就会背着背篼,装一块干粮,带一把挖掘的工具,独自到山林里去。母亲是去挖野药的。在山林里,附近的生产队都有各自的药材地,种大黄、当归、木香、党参,生产队种植的这些中药材,野生的也有,母亲却连野生的也不挖。她怕别人认为,她是偷了集体的,说不清。母亲只挖生产队从不种植的那些野生中药材。

  母亲到了山林里,见到什么,就挖什么,但也不是没有选择。生产队那时,镇上就有收购站,专门收购中药材。泡参、羌胡、苜蓿等等,因为随处可见,收购站不值得收购,也就不收购,挖也是白挖。升麻、藁本、细辛、天麻、猪苓,母亲天黑前背回来的,或多或少,总是这些。母亲挖野药,也只挖这些。卖起来方便。我家离镇子不远,母亲头一天挖回来的野药,第二天就可背到收购站,换成钱,就可买煤油和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。

  村庄附近,一般只能挖黄连、柴胡。

  我不挖黄连,我只挖柴胡。

  柴胡,附近的山坡上都有,挖起来容易,春天、夏天,都可以挖。我挖柴胡,不要柴胡的枝叶,只要它的根,都是因为收购站收购的,是柴胡根。春天挖柴胡,柴胡只有几片细长碧绿的叶子,仍匍匐在地,挖起来方便。拿一把短柄小尖镢,一尖镢下去,柴胡根就出来了。扒掉粘附在须根上的土坷垃,掐掉叶子,把根收在篮子里就可。柴胡根长约二寸,细如虫草,牢牢楔在泥土中,根虽扎得浅,但因土地坚硬,挖的时候,不使劲不行。夏天土地潮湿,挖起来虽轻松一些,用不着出那么大力气,却更费时费事。柴胡已长到一米高,枝繁叶茂,或已开了花,还得去掉枝叶才行。夏天的柴胡根,因给枝叶供给了太多的养料,比春天的更为瘦弱。柴胡的花很小,有花托,好像是浅黄色的,好像又是白色的,记不清了。

  柴胡生长得较为稀疏,往往,这儿发现一棵,左顾右盼,努力张望,才又发现一棵。

  挖柴胡根干什么?跟母亲一样,还是为了卖成钱。

  一天挖一个小时,两个小时,积攒三天五天,我挖回来的柴胡根就已自然晾干,就可获得大约一斤干货,抽个空儿,乐颠颠地,跑到镇上的收购站,卖了,能够得到大约七毛钱。

  我的钱,是我的,我自己花,不用上交。

  母亲挖药材,却是为了家里的开支。她不挖不行。

  卖柴胡根的钱,是我的零花钱。父母偶尔也会给我一毛两毛零花钱,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。我的零花钱多半都是挖柴胡根挣来的。不依靠父母,能够自给自足,我觉得自豪。不挖柴胡根是完全可以的,但我上小学,读中学,年年都挖柴胡根,抽空就挖柴胡根。父母晓得我有钱,偶尔地,也会跟我借钱。我更觉得自豪。对这个家来说,我也是个有用的人,是有所付出的,不是吃白饭的。父母给我还钱,我总是不要。当然,不到迫不得已,父母不会跟我借钱。

  我挖柴胡根积攒下来的零花钱,多半自己花掉了。我的零花钱,以前是或买本子、铅笔、钢笔,也买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吃。小孩都爱吃糖。小孩为什么那么爱吃糖?上中学后,卖柴胡根的钱,几乎,我都买了连环画。我有很多连环画,那时候的学生,都爱看连环画。

  如能攒到三元四元,父母就建议我用这些钱,做一件新衣服穿。

  穿一件新衣服,也是不容易的事,一年能穿一件新衣服,挺不错的了。

  母亲年年挖药材,母亲常常挖药材,她为什么不用挖药材挣来的钱,给自己做一件新衣服穿?在我的童年或少年时代,在我的印象中,母亲从未穿过新衣服。

  母亲的衣服,总是补丁上面,又补了补丁。

  ◎花椒

  因邻近四川,乡亲们对麻辣风味,颇为喜爱。我也是。

  我的乡亲们,锅里碗里离不开少不了的,是花椒。我也是。

  什么是口味?小时候吃过的、常吃的,就是口味。什么是家乡?小时候生活的、居住的,就是家乡。口味和家乡是出生之后不知不觉带在身上,却又难以被重视的一种隐形存在。人的所谓籍贯不过是填在表册上的一种文字符号而已,与这个人其实并无多大关系。

  十六岁出门求学之前,我没见过酱油,没吃过醋,但作为调味品的花椒,却是家中必备,我之必需。

  炖肉少不了搁一把花椒,炒菜不忘撒一撮花椒面,花椒籽可以榨花椒油,死了的花椒树,砍了还能当柴烧。

  花椒树全身长满三角形的木质硬刺,春天,花椒树一边发芽,一边生出花蕾,准备开花。花椒牙是一种时令蔬菜,初春没什么新鲜蔬菜吃,母亲常常吩咐我,去树上掐一把花椒芽,花椒芽炒一炒,是香喷喷的下饭菜,百吃不厌。母亲只让我掐花椒芽,不许我掐花蕾。花蕾开了花,是要结出花椒的。快开花的时候,母亲连花椒芽也不许我掐了。吃花椒芽的时间,一年也就一两个星期,不会更久。花椒花是白色的,很细小,一团团,一簇簇。开完花,绿色的花椒,已见雏形,像一束一束小拳头,向上举着。成熟后的花椒是鲜艳的红色,包在里面的花椒籽却墨一样黑。在太阳下晒晒,红色的花椒就裂了口,吐露出漆黑的花椒籽。

  家乡的一首山歌,其中有这么两句:

  甭学花椒红了脸,甭学椒籽黑了心。

  当然,这是一首情歌。是一个恋人在告诫自己的恋人。

  “红了脸”在家乡方言里,是吵嘴的意思。

  花椒树,易栽难活。

  遗落在地上的花椒籽,或在地里随便撒一把花椒籽,要不了多久,花椒树就会长出来。找个合适的地点,刨个拳头大的坑儿,倒一碗水,就可把树栽活。花椒树一年就能长到一米高,三年就可结花椒。但一棵花椒树,一般,结三五年花椒,也就死了。一部分花椒树是无端地死了的,另一部分是给黄蜂或其它昆虫咬死的。昆虫为什么要咬花椒树?是为了吸食花椒树的树汁吗?不得而知。昆虫咬的,常常是花椒树的根部,被咬之后,伤口会发黑,树会流出树汁,树汁凝结成琥珀样,附着在树干上,亮晶晶的,硬梆梆的。一旦给黄蜂之类的昆虫咬过,到第二年春天,花椒树就不发芽了,枯死了。

  在野外玩耍,要是遇见一棵刚刚破土的花椒树苗,我会立即挖出来,栽到我家房前屋后的空地上,才会接着去玩。

  栽过花椒树的地方再栽花椒树,花椒树就不长了,甚至会死。这是乡亲们的经验之谈。为什么会这样?有一种说法是,土也变麻了。是不是真这样,我不曾求证过。

  摘花椒是一件苦差事。因为树上刺太多,上树是不可能的,摘椒只能在树下。花椒的枝干,长得高,却易脆,得小心翼翼拉扯过来,还得一直拉扯着,拉扯的力,也得适度,一不小心就会咔嚓一声折断了树枝。摘椒要在骄阳下,枝干上又布满了刺,每次摘花椒,母亲的手腕和手背都给刺划得血淋淋的,布满了纵横交错或深或浅的伤口。摘花椒是轻活,不是重体力活,是女人和孩子们干的活儿。在我家,摘花椒的年年都是母亲。父亲要我帮母亲摘花椒,我死活不干,我宁可砍柴背粪干又苦又脏的活儿,也不愿摘花椒。

  花椒的成熟期是农历六月或八月。六月成熟的,俗称六月椒,八月成熟的,俗称八月椒。六月椒品质zui.好,又称大红袍。八月椒的品质要次一些。花椒熟了,摘了,要立即摊在竹制的筛子里,在骄阳下晒干。成熟的花椒特别娇贵,晒得不好,就会发黑,品质也会差一些。六月椒和八月椒,树是完全一样,无法分辨,要等结了花椒才能分得清。

  晒干的花椒,用手搓搓,花椒籽和花椒柄就脱落下来,筛掉籽和柄,花椒就算加工完毕,可以拿到市场上卖掉。卖花椒时,我家每年都得留两斤,自用。邻居们,多半都是全部卖了,他们宁可炒菜不放花椒,也得把它卖成钱,炖肉不放花椒是不行的,他们又不得不到我家,跟我母亲要一些花椒。母亲当然舍不得白白送人,父亲却是慷慨大方。父亲知道摘花椒的艰难,父亲也知道花椒很贵,但在送花椒时,父亲总是忘了这些。

  家乡出产的大红袍花椒,是我国最早的名优产品之一,数十年来享誉国内外。但不知为什么,前些年,邻近的武都县却把“中国花椒之乡”的名头给争了去,这使本县民众对武都县的夺名之举忿忿不平,对本县农业部门亦颇有微辞。“花椒之乡”这个称谓,家乡文县,有实无名,邻近的武都县,却是有名无实。

  被窃取的,不过是个名分而已。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。我知道后,一笑了之。

  当今这个社会,很多东西都是有名无实的,也有很多东西,有实无名。

  如果可以选择,很多人,会选择前者。

  我愿成为后者。我也喜欢后者。

  有实无名者,表面默默无闻,却是可以润泽身边和后世的,有名无实者,仅为自己争得一份浮华,于人、于世,并无多大益处。

  ◎驴耳朵

  驴耳朵是一种草,山坡上没有,多生长在山下的大路两边或较为潮湿的地方。路边的野草,给过路人践踏得无不紧贴地面,匍匐于地,驴耳朵虽然矮小,虽然屡屡被践踏,却仍是挺拔的样子,毫发无损的样子。牲畜们喜食驴耳朵,它们发现了驴耳朵,忍不住就要啃几口。打猪草,拔是拔不下来的,我只能拿一把小锄,挖了它。被人挖掉或被牲畜啃食掉,要不了多久,驴耳朵又精精神神地,绿油油地,挺拔起来了。

  驴耳朵的根粗大柔韧,扎得也深,在根部簇生着七八片椭圆形叶子,叶面肥厚碧绿,叶脉粗大清晰,叶柄的柔韧性极强。夏末秋初,从根部抽出一根根显得突兀的穗状花序,同样极为柔韧。

  踩一脚,让驴耳朵紧贴地面,脚刚刚松开,驴耳朵又顽强地,撑起来了。在它身上狠狠跺几脚,脚刚刚挪开,它又非常顽固地,撑起来了。驴耳朵的叶子似乎是踩不烂的,驴耳朵的叶柄,似乎也是踩不折的。

  事实也是如此。

  我曾揪断驴耳朵的叶柄,揪断之后,从叶柄中间,会拔出一根根韧性十足的细丝,我终于找到了叶子或叶柄柔韧的原因之所在。

  驴耳朵长得不像驴子的耳朵。为什么叫它驴耳朵?我搞不懂。

  乡亲们就这么叫它,你管得着吗?

  我也这么叫它。

  乡亲们呵斥不听话的孩子,时不时就说:“你头上长的是驴耳朵吗?”于是我想,把这种草叫成驴耳朵,是不是有着不被驯服的含义?叫它驴耳朵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种草,像极了那个不怎么听话的孩子!

  应该是这样。

  人有时候,就得活出自我。人有时候就得难以被他人驯服。哪怕想要驯服你的,是父母。

  我们太听话了,我们的管理者,太需要千篇一律的人了。殊不知,我们更需要一些不那么听话的固执己见的人,他们虽然只是极少数,但从不随波逐流,理应是我们的精神引领者。

  他们也是驴耳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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